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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9章 軟硬兼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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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9章 軟硬兼施

明景宸被捂了一路,衣物底下汗液順著背脊流淌下來,外加臉上的易容,就更加悶熱難受了。他一雙眼睛因為高熱被蒸得紅彤彤水汪汪,連睫毛上都沾了水汽,像是剛哭過一樣。

高炎定呼吸一滯,到嘴的狠話生生咽了回去,原先想好的狠絕手段也瞬間忘了個幹凈,他從榻上站起來,焦躁地在原地走了兩圈,然後一腳把門踹了,對著外頭喊人。

院落中本就有仆從侍女待命,聽到動靜就趕了過來,一個個恭敬謙卑地垂手站在他面前聽候吩咐。

高炎定道:“打盆溫水來。”

眾人連忙照辦,不僅端了一臉盆水進來,連浴桶、皂角、替換衣裳都一齊備妥了,擱在屏風後面。

將人遣走後,高炎定從臉盆裏絞了塊布巾,不顧他意願就在對方臉上擦了起來。

明景宸“嗚嗚”了兩聲,臉上被搓得差點剝下一層皮,火辣辣的像是要燒起來似的,他一把推開高炎定亂來的手,瞪著眼睛沒好氣道:“你幹什麽!不要碰我!”

這話無異於是在火上澆油,高炎定扔了面鏡子在明景宸身上,指著他鼻尖道:“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,為了躲我存心把自己弄成這個鬼模樣!在你眼裏,我高炎定就是那些強搶民女、逼良為娼的惡徒,對不對?你未免太小看了我,也小看了你自己!”

明景宸氣得將鏡子砸在他腳下,反唇相譏,“難道你不是?”想到當日對方說傾慕於自己時的情景,他就不由得又氣又恨,嘴唇還隱隱作痛,像是那天被咬出來的傷口又裂開了一樣。

高炎定急赤白臉地反駁道:“我當然不是!”

明景宸冷笑道:“那你現下又是在幹什麽?莫非偽裝得太久,真把自己這只禽獸當成了羔羊?”

自己一腔熱忱被他這句“禽獸”澆了個透心涼,高炎定道:“你不辭而別知道我有多心痛麽?那夜為了尋你,我在江裏游了大半宿,差點力竭死在水裏。若不是南地的探子說在汀州疑似發現了你的蹤跡,我吃飽了撐地平白給人做冤大頭助一幫烏合之眾攻城!我高炎定從未對旁的什麽人這般小心翼翼,真心以待過。你不回應便罷了,還棄如敝履,將我視為禽獸牲畜。景沈,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麽!”

明景宸斂眸,並不看他,嘴裏的話如同風刀霜劍,字字誅心,“你就當我是塊又臭又硬的石頭,怎麽都捂不熱。高炎定,你何必死乞白賴地追著我不放,像條搖尾乞憐的狗。”

高炎定聽罷,虛點了點明景宸,怒極反笑,“好!好!你既然說我是條狗,殊不知嫁雞隨雞嫁狗隨狗,我這條癩皮狗就吃一回天鵝肉,當一回無法無天、仗勢欺人的禽獸!你若肯依我便罷了,若是不肯依,我少不得使點子手段讓你知道什麽是欺男霸女、強取豪奪!”

“你……”明景宸不敢置信地看著他,像是從未認清過他的真面目。

高炎定又道:“你不顧惜自己,非要在我手上吃點苦頭就罷了,你莫非忘了你那兩個同夥?”

明景宸聽他提及任伯和鄒大,就像是被捏住了七寸,他顫聲問:“他們落在你手裏?”

“沒錯!”高炎定不無得意地道,“這一老一少身手倒是了得,可是功夫再好又有何用?只他們二人能抵擋得了多少兵馬?光車輪戰都能耗死他們,更別說我帶的兵,弓弩炮火一樣不缺,隨便挑一件朝他們身上使,你說他們如今怎樣?”

明景宸氣得渾身發抖,雖然知道說了大約也是白說,對方未必會信,但他仍舊道:“我逃走的事與他二人無關。”

高炎定扣住他下巴,繼續擦他臉上的易容,“相不相關可不是你說了算,景沈,你慣常伶牙俐齒,又有急智,你說的話有幾句是可信的?我再不會相信你這個人,教你又辜負了我逃了出去。”

明景宸聽他越說越不像話,仿佛自己之前真和他有點什麽一樣,“你先前定然派人調查過我,那你必定知道我無親無友,無牽無掛的。他二人不過是我南渡的路上偶遇的兩位江湖俠士,因見我孤身一人,身體也不好,起了幫扶之心,才帶我同行。你休要將怒氣撒在他們身上,拿無辜之人作筏子。”

“是否無辜審一頓就都清楚了。”高炎定仍舊無動於衷。

“你!”要是真讓他對任伯他們嚴刑拷打那還了得!任伯年歲大了,如何能經受得住諸般刑具上身施為?

明景宸一時方寸大亂。

高炎定心涼了大半,在城外見到有人與明景宸同行,還是兩個身懷武藝的高手時,他就有了一番計較,此時又見明景宸為了這兩人失魂落魄,更加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測沒錯,不免心下大恨。

他突然從袖中掏出一副打造得精致小巧的鐐銬,強行給明景宸戴在了手上,“你最好安分些,別再惹惱了我,否則就不單單是這一副鐐銬的事了。”他帶著威脅地看了眼明景宸的腳,“真到了萬不得已,打斷你的腿我也是做得出的,你自行掂量著罷。”

說完,高炎定挑釁十足地將鑰匙在明景宸眼前晃了晃後好生收了起來。

這副鐐銬也不知是何材質所制,堅硬似鐵,難以強行破壞,偏生又輕便靈巧,內側打磨得光潔圓潤,戴久了也不會磨破皮。

臉上易容所用的膠泥廢了很多功夫才擦了個七七八八,高炎定又用熱巾子在他臉部周圍敷了許久,才讓那層和皮膚嚴絲合縫的人皮面具露出一點邊沿痕跡。

高炎定並不敢生拉硬扯,恐會傷到明景宸,只能耐著性子一邊用巾子繼續熱敷,一邊一寸寸地將面具小心揭下。

等將整張薄如蟬翼的面具取下來時,兩人都已汗流浹背。

高炎定嫌惡地將面具扔在地上,見明景宸的臉上紅了一片,也不知是熱的還是因為這面具戴久了有所不適,看他又用手撓,不禁一把扣住他手腕,緊張道:“別撓,快給我看看。”

說著用手指尖輕輕碰了碰,問道:“疼麽?”

明景宸迫於鉗制,只得胡亂地搖頭。

高炎定不依不饒地又問:“那可是癢了?”

明景宸又搖頭,可這回對方卻不相信了,只道:“你又撒謊,你或許忘了,可我沒忘,上回你背上燒傷新愈癢得整宿整宿地睡不好,我當時問你,你也是這個神情。”

聽他翻出舊賬,明景宸眼神慌亂地躲閃開去。那件事他怎麽會忘?當初要不是這人連續幾晚不眠不休地照看,自己八成會因為嘴硬和所謂的自尊吃更多的苦頭。

當時他不理解高炎定為何放著好端端的覺不睡,甘心為自己苦熬。對方說,就當他是發神經,他高興,他巴不得。那會兒自己尚且懵懂,雖一早就知道高炎定是個斷袖,但不知為何,平日裏你來我往,拌嘴爭鋒總會將這茬給拋在腦後,所以那會兒並未深究。

如今細細想來,對方那時就對自己有些不同起來,可笑自己竟然這會兒才明白過來。真是個蠢材!

明景宸在心裏唾罵自己,而高炎定已一徑出了屋門命仆從快去請了大夫來。

大夫來得很快,先恭敬地朝高炎定磕了個頭,然後朝他身後看去。

帷帳攏得嚴嚴實實,只能看到裏頭有個人臥躺著,身形伶仃。

大夫便以為是高炎定的妻妾病了,考慮到男女有別,這些權貴又向來講究,他就不敢自作主張,只能轉頭對高炎定道:“王爺,不知裏頭的貴人身上有何不適?”

高炎定撩開帳幔一角,然後將人半摟著坐起,讓他靠在自己胸膛前,“你過來給他看看臉,究竟怎麽回事,紅了一片又消不下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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